1947年,在黄河分支的葭芦河边,突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曲调:
“我正在城楼观山景,耳听得城外乱纷纷,旌旗招展空翻影,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……”
河边的士兵抬头望去,毛泽东正站在那里放嗓子唱大戏。
这一天,毛泽东带领部队刚刚从虎口逃出。
枯燥岁月,难得一乐。
那时候的时局尚未扭转,意气风发的蒋校长走进了毛泽东在延安的窑洞里。
图 | 毛泽东在延安时的照片
他说:
黄埔军校的环境比这里强了多少倍?为啥会打仗的人越来越少了?
众人默然,低下头颅。
在小的时候,听过一个笑话。
这个笑话是真是假,我目前还不知道。
我老爸和我说蒋校长曾经说过,我打仗比不过毛泽东,写诗写不过毛泽东。
但是带着一群猪奔跑,我比他累!
年轻时候的我,听到后面这句话,我只觉得真好笑。
后来才知道,这位蒋校长也真的不容易。
在那个时代里,他也难免成为江浙财团裹挟下的无辜之人。
有时候卑微,有时候也无助~
从延安撤离时,毛泽东的一嗓子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,原来毛泽东还会溜嗓子!
痴读书籍的固有形象,又被附加了另一层的生活标签。
图 | 毛泽东
对于毛泽东,我们经常听到的人设是这样:
政治家、军事家、诗人。
除却这些复杂的标签,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好:
—收集乐曲。
全国各地的流派,京剧、昆曲、秦腔、豫剧、湘剧、粤剧等等,毛泽东大多有所耳闻,有时候还能哼上几句。
因为这些曲派,毛泽东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作一个实打实的收藏家。
他对身边一切的事物,总有着无限的炽爱。
这些他所炽爱的东西,最终大多都会演化为他的一个小爱好。
有时候,也会成为他的优点。
毛泽东在艰难的战争岁月里,唯一能够真正调剂他枯燥生活的东西,大抵也只有这些曲派复杂的各式腔调。
二十余年的兵戈岁月,只要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,才知道那样的生活有多可怕,又有多无趣。
即便是现在身处和平时代的我们,仍旧需要一些调味剂来调和我们的生活。
硝烟战场,何来生机。
残破河山被这群怀揣着崇高理想的青年,慢慢缝合,人民的生活开始走向正轨。
毛泽东收藏的京剧唱片有400张、磁带大约200盘、相声磁带有76盘、音乐舞曲类唱片、磁带300多张。
1949年,7月。
刚刚进入北京城的毛泽东参加了一场特别的文艺演出活动。
—戏曲界文艺晚会。
对于刚刚进入北京城的毛泽东而言,这真是一道可口的开胃菜。
这场文艺晚会聚集了不少的戏曲名流,其中就有我们所熟知的梅兰芳。
图 | 毛泽东接见文艺工作者(中间为梅兰芳)
抗日战争爆发后,作为台柱的梅兰芳选择淡出他所挚爱的舞台。
留须退台,成为这位艺术工作者面对强敌时的傲气选择。
梅兰芳应邀从上海乘坐火车北上,来到了北京。
演出开始之前,毛泽东身边的警卫员好奇的询问,梅兰芳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?
毛泽东欣然回答:当然是男的喽!
长安大戏院中,毛泽东一行人坐在二楼,欣赏着站在台上的梅兰芳演唱《霸王别姬》。
梅兰芳的一举一动,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,大家纷纷在拍手喝彩。
只不过,这一年的霸王别姬,不再藏着一个悲凉的故事。
这一年,华夏大地山河重建,板荡岁月开始终结。
这一年,毛泽东写了一首诗:
钟山风雨起苍黄,百万雄师过大江。
虎踞龙盘今胜昔,天翻地覆慨而慷。
宜将剩勇追穷寇,不可沽名学霸王。
天若有情天亦老,人间正道是沧桑。
举国欢庆的日子来临,梅兰芳一行文艺工作者受邀登上了天安门城楼。
城下的民众高声欢呼,城上的梅兰芳流下了眼泪。
戏剧这个行当远远比常人想象的痛苦,他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。
那不是一个戏子当道的时候,可他却不止一次的被谩骂成为戏子。
强敌环伺,悄然藏身。
梅兰芳能够站在城楼上,这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舞台上,闻所未闻。
毛泽东尊重着这群人。
好戏散场,毛泽东的故事却仍旧没有结束。
晚年时期的毛泽东,因为身体原因,常常需要安心静养,修养身心。
这些闲暇的岁月里,各式各样的戏曲成为陪伴他度过孤寂岁月的最好良伴。
有时候,想到往事的毛泽东会潸然落泪。
曾经的铁血兵戈的岁月早已经远去,可记忆犹存。
一幕幕的往事不断涌现在这位老人家的眼前。
直到有一天,毛泽东的视力渐渐模糊,白内障开始严重影响他的生活。
往事愈加肆无忌惮的重现。
回忆愈加清晰,故事愈加深情。
图 | 毛泽东
1975年,毛泽东终于接受大家的劝说,开始让医生进入家中观察病情。
寂静的书房里,毛泽东缓缓的走了出来,他说话声音很低,示意大家落座。
屋内寂静,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太敢主动说话,话题也完全由毛泽东带动。
谈话时,毛泽东突然听到了同仁医院院长张晓楼的名字。
毛泽东调侃道:
哦!你叫张晓楼,那你的房子永远也大不了喽!
毛泽东的话音刚落,大家都被毛泽东这句话逗乐,渐渐放松下来。
距离感缩短只在一瞬间,这是人格魅力,也是人格威严。
名医们仔细观察了毛泽东的眼部之后,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马上进行眼科手术。
不过手术之前,大家需要好好做一下毛泽东的工作。
因为,他并不喜欢动刀子。
他希望得到的是保守治疗,使用药物慢慢治疗自己的眼科疾病。
此时的毛泽东已经是一位82岁的老人,他这一生还没有做过什么手术。
他有点担心,也有点害怕。
大家苦心劝说全部无效,最终眼科主治大夫唐由之出了一个好主意。
唐由之是当时医学技术革新的积极倡导者,他在金针拨障术的基础上,完全掌握了治疗白内障手术的核心医术。
—“针拨套出术”。
他知道毛泽东这一生对于诗词过于挚爱,这是他性格中的软肋所在。
唐由之对毛泽东说了一首诗。
“盒中空燃决明丸,金针一拨日大空。”
这首诗是白居易所作,大抵意思是吃药其实没啥作用,金针治疗便可拨云见日。
毛泽东听到这首诗后会心一笑,他也知道唐医生想要表达什么。
也许是诗词契合了他的性格,毛泽东欣然同意了手术。
这次手术在一间书房中进行,书房被临时借用为毛泽东的手术室。
年迈老人,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,学会了一丝丝的妥协。
床上的毛泽东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睡衣,静静的躺在床上。
图 | 毛泽东
这次的手术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大手术,却是一项极其考验唐由之心理素质的一项手术。
现场已经有不少的医护人员双腿颤抖,心跳加速,唯恐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一丝纰漏。
手术进行之前,毛泽东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,他要在手术的时候听着曲乐。
—《满江红》。
其实岳飞所著这首《满江红》曲调早就失传,如今我们听到的也多为重新创作加工而成。
清朝时,著名乐律家王善尝试为这首词重新谱曲。
后来,不少人又在王善谱曲的基础上,再度重新谱曲,形成了如今的《满江红》。
而毛泽东当时要求听的曲子,正是后来不断重谱的曲子。
更为重要的是,当时录音机传来的曲子还是著名昆曲艺术家岳美缇。
岳美缇的家世可以追溯至岳飞,她是岳飞的第二十七代子嗣。
图 | 岳美缇
当时的手术现场,毛泽东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,旁边的收音机则放着岳美缇唱出的《满江红》。
怒发冲冠,凭栏处、潇潇雨歇。抬望眼、仰天长啸,壮怀激烈。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、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。
靖康耻,犹未雪。臣子恨,何时灭。驾长车踏破,贺兰山缺。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从头、收拾旧山河,朝天阙。
800年前,岳飞看着被异族一分为二的残破山河,心中悲怆,写下这首词。
伴随着岳美缇的缓缓吟唱,毛泽东渐渐沉浸其中,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手术。
这场手术只进行了十五分钟,便已宣告顺利结束。
手术结束的时候,毛泽东还很纳闷,手术已经做完了吗?
这场手术十分成功。
手术结束后,毛泽东的眼部裹上了纱布,需要进行短期的术后恢复。
三天内需要更换医用纱布,防止伤口感染。
这也意味着,毛泽东眼部的纱布,要包裹三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拆掉。
毛泽东期待这次手术之后,自己的眼睛能够恢复正常。
除了日常繁杂的公务,读书也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爱好。
疾病纠缠,他始终很痛苦。
因为,这意味着他需要放弃自己一生中喜欢的很多东西。
譬如读书、譬如交友、譬如游泳。
图 | 毛泽东游泳岸边照
手术后的第二天,唐由之要按照每日一换的规定,帮毛泽东更换眼部上的纱布。
纱布拆掉了之后,毛泽东发现看东西已经非常清晰,坚决不肯再用纱布包裹刚刚做过手术的眼部。
他的这项举动,让所有的人都着急。
这项手术虽然是微型手术,可眼部的创伤还未完全恢复,刚刚做完手术的眼部,一旦手指搓揉,或者尘土进入眼睛,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。
他们一行人苦心劝说毛泽东,希望毛泽东继续包裹纱布,以往万一。
可毛泽东始终不愿意再包裹纱布。
最终,唐由之给毛泽东配制了一副紧贴左眼的眼镜,防止手指触碰,也防止细菌感染伤口。
这幅眼镜是唐由之专门用塑料做的一个特殊眼镜,四周充满了呼吸小孔,中间还镶了一块小度数的镜片。
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毛泽东不小心用手指触碰到眼睛。
手术结束后,唐由之一直在屋外陪伴毛泽东,害怕出什么意外。
图 | 唐由之
毛泽东得知这个消息,将屋外的唐由之叫了进去。
年迈老人,他始终感恩唐由之对于自己的这份恩情。
唐由之进来之后,他用一支笔在白纸上下一首诗。
因为刚刚做过手术,毛泽东眼部包裹着纱布,不太方便写字。
因此,这首诗完全是毛泽东盲写而成。
“岂有豪情似旧时,花开花落两由之。
何期泪洒江南雨,又为斯民哭健儿!”
图 | 毛泽东盲写手迹
晚年的毛泽东仍旧记忆力超好,他年轻时候读过这首诗,如今仍旧记忆犹新。
这首诗早就被毛泽东铭记于心,因为诗中有“由之”两字,他便默写了出来。
可意外的事情还在发生,毛泽东的左眼因为没有继续包裹纱布,马上出现了不适。
唐由之跑到毛泽东的身边,用药水清洗了毛泽东的眼睛。
毛泽东也终于知道手术过后仍旧有风险,最终同意继续配合医生。
唐由之又给毛泽东的眼部包裹上了纱布。
这场手术结束后,大家和毛泽东合照留念,定格了这一瞬间。
图 | 手术小组合影照
狂欢时代,唯有毛泽东在回忆的深渊里,无法自拔。
过往的人,过往的事,如同陈年佳酿般散发出一缕缕的幽香。
而这缕幽香,对于毛泽东而言,显然很痛苦。
这位老人在生命最后的两年里,内心的那种孤寂感每时每刻都在笼罩着他。
各种曲乐、各种场景,反而成为了他脆弱情感的催化剂。
他听到粤剧《白蛇传》的时候,会潸然流泪。
他听到京剧《霸王别姬》的时候,会仰首长叹。
他听到《满江红》的时候,会豪气冲霄。
他身边所发生的每一件事,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触碰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图 | 毛泽东
这一年,吉林出现了一场罕见的陨石雨。
突然,一颗陨星爆炸,其中三块猛烈的砸在了地面上。
或许人到晚年,最易动情。
毛泽东听到这个新闻时,仍旧叹了一口气。
陨石坠落,巨人流泪。
故人远去,往事涤荡。
20多年前,他们一群人进入北京城。
四万万同胞高声呼喊,庆祝伟大的胜利。
洪流而来,无数的人被裹挟其中,定格了那个时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。
或感动,或悲凉。
往事何曾随风,大多随心而动。
人生八十余载,曾经的理想少年摇身一变,成了一位多愁善感的老人。
故事还未结束,他却早已经沉浸在了故事里。
图 | 毛泽东晚年
毛主席曾经和身边的护士说过:
“建立新中国死了多少人?有谁认真想过?我是想过这个问题的。”
他知道,为了这个国家,重塑华夏脊梁的人,不仅是他们这一群有理想的少年。
这背后,有成千上万的战士。
曾经烈士们的血肉之躯才是整个国家、整个民族的真正脊梁。
1958年5月1日。
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正式揭幕。
纪念碑的正面,毛泽东亲笔题写了八个鎏金大字:
“人民英雄永垂不朽”
纪念碑的背面:
三年以来,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!
三十年以来,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!
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,从那时起,为了反对内外敌人、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,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!
三年前,华夏大地仍旧分崩离析。
三十年前,一群爱国的五四青年,开始为了理想捍卫国家的尊严、民族的独立。
1840年,鸦片战争荼毒百姓,民生板荡。
图 | 人民英雄纪念碑
今天的你我,只是享受先辈红利的幸运儿。
这不是一个马踏祥云的时代,这也不是一个资本逐利的时代。
这本是一个为万民开太平的红利时代。
这也是一个真正实现百年大梦的时代。
看到毛泽东晚年的时候,大多数人应该会感到悲凉。
因为你能够深切的感受到,他和普通人的晚年一样。
—苦闷、孤寂。
丧妻之痛、丧子之痛,这两件事情随便拿出一件,都会是他晚年生活中最痛心的回忆。
图 | 毛泽东、毛岸英
他想要的真正陪伴,大抵是得不到。
因为,懂得人很少。
也许,早已经远去。
身处晚年的每一位老人,都像极了年少的小孩。
倔强且执拗。
从毛泽东眼部手术的时候,我们大抵能够窥得一隅。
人这一生,内心最柔软的时候,永远都在晚年。
因为那时候的你,历经过世事,感悟过生活,也许还亲历过生死。
身边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唤醒你年少记忆的锁钥。
生老病死,本是人之常情,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。
不止是你,不止是我,大家都一样。
可当你真正的触及到这些场景时,你会发现,原来所谓的生老病死并不仅是简单的四个字。
这四个字的背后,暗藏了太多的复杂情绪。
有亲情、爱情、更有眷恋之情。
晚年毛泽东更是如此~
如今,理想犹在,华夏忠魂犹在,唯独少年不在~
那一年的你,还是少年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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